拥书而眠

　　俗话说“秀色可餐”,其实书籍更可以挡饥寒,君不见一册在手而三日不食的么?又不见冬日寒夜,一炉炭火,半卷诗书,煨火细读的么?而拥衾独卧,半睡半醒、似读非读之慵态尤为书虫所独有。

　　读书可以读出许多痴态,有拍案称快者,有颔首浅笑者,有怒而掷杯者,有佯狂澹语者,那书多半是“真书”、那语多半是快语,其人其事,其情其景,深得个中三味。三味者,辛、苦、甘也!我有笔如刀,我笔写我心,人之情、世之态皆入掌中,满纸荒唐言,一把辛酸泪,好书是用了真情、真泪、真血而写成的,此等书读来满嘴余“辛”:待用书中之人物、之情态,对照身边之人事,真是“梦觉倘心寒”,纵是玉壶冰水,又与何人说?大不了“独上西楼,望尽天涯路”。个中之苦况不说也罢:流水曲觞,情结九肠,借你手中笔,说我心中事,块垒冰释,前嫌不再,更兼妙言真言,怎个入木三分,刻人十分。或如春兰,暖阳微透,照见心中那一片昏暗,犹似拨云见青天,此等快事,夫复何求?有苦尽甘来之余味。

　　和戎马倥偬、读书马上的将军们相比,拥书而眠似乎有些矫情,横槊赋诗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拥的那份机遇和才情,有更重要的是所谓“英雄气质”是靠读书读不出来的,相比之下,拥书而眠的平民色彩就具有无限的亲和力。更是一个宽容、自由、富裕时代不可或缺的“小资情调”。

　　生命中有些奔波和劳顿是无法回避的,唯一可做的是找一个可以安顿灵魂的地方,只有拥书而眠成了心中的渴望,那才不会辱没了“斯文”。曾有相当的一段时间,我就这样打发我骚动的灵魂,枕头上横陈着沈从文、泰戈尔、屠格涅夫和但丁等,有时也许是真的神交已久,所以恍恍惚惚之间,他们都和我在枕上说话。

　　那是一段“痛苦”的日子,因为我没有了灵魂,他们这些“大道(盗)”惯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盗取别人的灵魂,而当你拥被而卧或拥书而眠的时候,我不得不提醒你:当心!除了“大盗”和“小偷”之外,还有窗外不可阻挡的风寒。别让心灵的风暴和岁月的风寒湮灭了我们的渴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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